十年_3000字

时间:2021-01-10 12:05:23 | 作者:小学一年级作文

  夜深,月半悄然隐去,万籁俱寂。徒留天际一颗璀璨的星,在这恍若虚无的黑暗,它向星河昭示它独特的存在。光芒黯淡了周遭灯火,唯有小城的一扇窗依旧明亮。

  惨白色的手术灯下,妇人因疼痛而扭曲的憔悴面容毫无血色,细密汗珠浸湿衣衫,凌乱的发丝也早已湿润。微微闭合的双眼不离地注视着隆起的小腹,双手紧紧地攥着床单一角,用力过大至于指尖泛白。刺眼的鲜红血液如盛开的蔷薇,惊扰了天边的星,它的光愈渐散去。

  “快!快!”匆忙的脚步声突兀响起,医生步履匆匆地走近手术台,焦急地查看妇人的情况,撩起衣袂,如注血液汹涌淌出,他不禁皱起眉头,这种情况,实在是不容乐观,这……

  “医生,医生,求求你,一定要保住我的,我的孩子……”妇人艰难地睁开眼,恳求的目光让他如何应答。神色严肃地接过护士递来的手术刀,“准备麻醉,手术开始。”

  深夜幽静,似乎在为逝去的人儿吊唁。急救室里空气仿佛凝固,心跳的声音都如此清晰。妇人安然地闭上双眼,嘴角保持着美丽的弧度,痛楚袭来时,她依然微笑,她是否在以这种方式告诉她的孩子,要坚强。

  “是个女孩儿。”

  许久的沉寂被打破,婴儿刺耳的哭声回荡在房间里,新的生命总是有不可估量的力量。护士欣喜地为她裹上棉毯,悉心地呵护这个柔弱易碎的生命。而医生只是默默看着,随后低下头,哽咽着把白色布单盖在妇人身上,欣慰的微笑也随之被掩盖。

  “孩子,要代替你的母亲,好好活着。”

  星陨落,终了谁的梦境。似乎流星忽闪即逝的一刹那,十载岁月就匆匆而过,

  阳光和煦,微风携来一阵芳馥,斑驳的稀疏潜影飘忽游离,路边丛花争相粲然微笑,颇有喧宾夺主之范,出于这大好时节的眷顾,行色匆匆的路人眼中也有了欣喜的神色。

  可是,熙熙攘攘的人流里,却交错着淡淡的哀伤。身着蓝色格子裙的女孩儿,紧紧拽着父亲的衣角,她看起来不过十岁左右,可眼底的忧愁却若波澜汹涌。眼角用细钻凝成的泪珠让人心疼,脸颊上明显的巴掌印灼灼入人心。路人用异样的眼光质问他,可他终究只是自顾自地走着,一言不发。

  “爸爸……”,颤抖的声音响起,他强颜欢笑抱起女儿,用那粗糙的手抚摸女儿的脸颊,拂去晶莹的泪花。

  “爸爸,对不起,我以后再也不会,再也不会吵闹着找妈妈了。”

  他的眼里写满慈爱与愧疚,他有很多话想对女儿说,可是造化弄人,命运剥夺了他的嗓音,而他只能独自承受这一切。时间是否在翻倍地过,不知不觉,妻子已离开了十年,她给他留下的孩子,不是千万,是唯一啊。

  陈妮可,你一定要像你妈妈那样坚强。

  日出日落,十个冬去春归总在不经意间辗转。

  她之所以执拗抑或执着,宁折不屈,是因为不甘落败的火焰在心中燃烧,迸射出火花,使得她的青春光芒万丈。父亲无法开口讲话,所以他把心里的想法写在纸上,潜移默化,她也爱上了写作。一字一句,把未来描摹得透彻动人,她在奋斗的年华,为此努力着。不负众望考上理想的大学,二十岁的陈妮可落落大方,比同龄人更有思想和主见。她顽固地抛开别人为她铺好的辉煌道路,毅然决然地选择脚踏实地。然而,在这条注定不平坦的道路上,她被无数次地嘲笑、讽刺,甚至鄙夷、谩骂,她选择默然接受。于是乎,在旁人眼中,她成为一个匪夷所思的疯子。

  她苦笑,既然是自己选择的道路,又何必在乎那么多。

  于是,她愈加努力。

  夜晚中的橘色灯光恰似她生生不息跃动的心脏,她努力让自己被光芒笼罩,闪烁的霓虹彰显出她的迷人,聚光灯下,二十岁的陈妮可盛气凌人。

  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,父亲早已准备好了饭菜,全都合着她的口味。坐在一旁微笑着看着她,他并不上前为她夹菜,因为他觉得那样很生疏。

  “别这样看着我,看什么看啊,还让不让人吃饭了,你烦不烦啊!”

  盘子掉落,碎裂了他的心。他依旧微笑,俯身一片一片捡起碎片,最后,透明的玻璃被淋染成红。

  陈妮可静静地看着父亲的背影,不知为何,现在父亲的任何举动都让她极端厌恶,所以每一次签售会,她都没有告诉父亲,因为倔强的她不想让别人知道,绚丽光环下,无法提及的往日。

  看着父亲的手被割破,她并不是无动于衷的,可站起身,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哦,原来很久没和父亲说过话了。她默默地走进卧室,默默地拿起笔,默默地思考她不曾思考过的事。

  “时光如戏恍如梦,我二十岁,妈妈离开了二十年。我知道爸爸不容易,可是谁又能理解我的苦衷,我能向谁倾诉呢?只有文字。起初,我不被看好处处碰壁,近乎绝望的我想过放弃,但我不能啊,妈妈,我要像您一样坚强。所以,我一步一步走到今天,一味讨好与迎合,只为自己站得更高。我已将厌倦了这样的生活,那个单纯天真的陈妮可,是否已经不再。”

  停住笔,她悄悄地打开卧室门,透过缝隙,看见父亲正擦拭着母亲的遗照,母亲很美,和父亲一样,喜欢微笑。她自嘲地笑了,从什么时候开始,她也觅入这无情社会冰冷的漩涡,开始习惯灯红酒绿的浮华生活,为生存学会阿谀奉承,冷眼对爱自己的人,却把笑容和关心,给了陌生的别人。

  对不起。虽然太迟。

  文字伴她走过华美十年,她所经历的都以细碎的剪影记录下来,将来的某一天,再回首,她会不会幸福地落泪。

  阳光照进华美的落地窗,屋子里一方明朗。梳妆镜前,一位仪态娴雅的妇人打理着长发,只是那如瀑秀发中扎眼的银丝,让人不由得呼吸一紧。而她似乎并不在意,娴熟地把白发拔去,右手不住地摸着自己依旧水润的脸庞。目光淡然地看向紧锁的柜子,锁住的秘密像心结一样缠绕。喃喃,陈妮可,岁月待你真的不薄。

  “早产,准备麻醉,手术开始。”

  这是她的第二个孩子,她希望是个女孩。

  虽然已经历过这难耐的痛苦,钻心疼痛让她几度晕厥,铭心刻骨是她一辈子忘不了的。但这一次却更加难以忍受,妈妈,妈妈,眉心紧皱,她像个无助的孩子呼喊着妈妈。终于,在药力作用下,她缓缓睡去。

  “快,止血。”

  助手不停地帮医生擦拭额上的汗珠,医生看着手术台上奄奄一息的人,有些错愕,怎么会这样。

  急救室外,她的父亲心急如焚,来回不安地踱着步子。本应陪在她身边的丈夫带着儿子去了国外,新婚时信誓旦旦的诺言原来并不真实。他甚至在暗自后悔把女儿嫁给他。

  “请问您是陈女士的父亲吗?”

  医生环顾左右,见没有其他人,便试探性地询问眼前全身泥渍的老人。

  他不住地点头,目光焦急地向急救室探去,黝黑的手紧紧握住医生的双手,他尽力想说着什么,可是始终发不出一个音节。

  “您不要着急,我先给您说明情况。”医生抽出双手,拿出一张检验单。

  “陈女士的肺部异常,肺循环已不能正常进行,需要进行肺移植手术,您是他父亲,如果您愿意的话,就……”

  医生话音未落,他便跪在地上,苍老的容颜里数不尽的沧桑。此时的他,只有用这种方式告诉医生,就算倾其一切,也要救女儿。

  “您先不要激动”,医生扶起老人,良久,开口道:“哪怕您是她父亲,匹配也不一定成功,所以您先去化验。并且……”,医生欲言又止,“并且,如果先进行移植手术,那孩子,恐怕有危险。”

  他无力地瘫坐在地上,这样的选择太残忍。可他只有片刻犹豫,随即站起身,在肺移植手术单上,郑重地签上名字。

  已是十年了,像是下定了决心,陈妮可拿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,打开十年前紧锁的柜子,佯装从容地取出里面装着的,几张已泛黄的纸页。

  轻轻拂去纸上的灰尘,释然的笑容在憔悴的面容上荡漾,十年,又是十年了,她从未这样笑过。

  医院诊断书,肺癌晚期赫然映入眼帘,是父亲把她从死亡边缘拉回,她早已理解父亲当时的抉择。

  她的手开始颤抖,泪水滴落在纸上发出清脆的声音,这些年的委屈全被宣泄出来,她哭得不能自已。离婚协议书,字迹被眼泪模糊几许。

  晨光温柔地搂住她,她执笔:

  “以前我荒谬地认为,上天待我不公,我没有母亲,没有一个完整的家。四个十年已经过去,我埋怨过,憎恨过,我无数次地以污言秽语咒骂这不公道的世界。可是命运却对我温柔以待,它给予我写作的勇气,拿起笔的时候,我找回了真正的自己。我被爱情背叛,曾经的我向往如梦似幻的爱情,可许诺太多到头来只是空虚一场。我现在微笑承受了这一切。我总是写着别人的故事,看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在我笔下流失,继而擦着自己的眼泪。我知道这就是人生,杜撰太多自己也入了戏,还甘愿沉醉其中不愿苏醒。岁月是公平的,虽然我不知道我还剩多少个十年,但我会用余下的时光,写着我和他之间的故事。因为他不是千万,是唯一。”

  医院悠长的走廊里,她推着轮椅,时不时走上前对轮椅上的老人微微一笑,老人神态安详,也对她微笑着,画面短暂却牵动人心。他们之间虽然没有语言的沟通,却好像早已读懂对方眼神里的言语,彼此微笑便以足矣。

  “爸,我带您去花园逛逛吧。”

  渐渐远去的背影消失在拐角,她只希望一直这样陪着父亲,只为父亲看自己写的书时,欣慰的目光。

  她很庆幸,如今父亲还在,养育之恩无以报答,只有尽最大努力陪在父亲身边,弥补曾经犯下的过错。

  岁月催人老,数个十年悄然流走。指腹在照片间摩挲,照片里的他意气风发,她乖巧可人,而如花美眷也难敌似水流年,如今她已是佝偻的七旬老人,无儿无女。生活很是艰难。几番路途辗转后,她来到父亲的坟墓前,把拐杖置于一旁,含着热泪叫了声,“爸。”

  “爸,您的恩情,女儿来世再报。”

  十年不曾间歇,它永远向前奔去,风景再美,亦不驻足。

  岁月氤氲着时光,驼铃摇碎了记忆,无数个十年过去,没有人知道那两座坟墓里的故事,因为每个人的人生,都荆棘遍布,命运擅长于玩笑,所以再悲惨的结局都只是匆匆一瞬,在心头徘徊后,片刻即散。

  既然没有能力停住时间,就用仅剩的十年,珍惜眼前人。

    高一:向雨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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